双城记,欧亚十字路口的爱与愁

从冰天雪地的亚美尼亚首都埃里温一路北上,白雪皑皑,风光旖旎,进入格鲁吉亚后不久,雪地越来越少,露出了土地原本的颜色。尽管首都第比利斯的纬度更高,但因为海拔的关系,温度却比埃里温高不少。

巴士刚到第比利斯,隔窗而望,天气晴好,阳光懒洋洋的照在静静流淌的库拉河上,坐落于老城对岸河边的梅特西教堂不经意间进入视线,格外美丽,它旁边的格鲁吉亚之父雕像映衬在蓝天下,雄伟威武。

不过,让我诧异的是,刚下巴士,就发现不止是天气的温度要比埃里温高,整个城市的“热度“都要远远高于埃里温啊。

路上的车开得飞快,并不像埃里温那样的温文尔雅,人行横道并不敢轻易通过,车辆并没有主动在行道前减速停下的意思。好不容易跨过马路,正好遇到一队婚车经过,一路把喇叭按得震天响,冲进了铺着鹅卵石的窄小街巷。

与安静的埃里温相比,这里街上的游客非常多,而且,这还是在冬日的淡季,整个市中心,感觉就像在一个原本安静的小城里,硬是涌进了太多想要热闹的人们,有些过于人为的嘈杂。

可是接下去发现,最不能接受的,是这里的乞讨方式。

我正往车站走的路上,还没有反应过来,迎面就过来一个背着孩子的女人,她直接伸出手,比划着给钱的动作,“一拉里,一拉里”,只说着一句话,我没有理睬,摆摆手,接着往前走,哪曾想,她不仅跟着,还会伸手拉我,就好像我天生就欠她钱似的。

乞讨的人,男人女人小孩都有,只要是在游人较多的区域,冷不丁就会跑出一个,而且并不是缺胳膊少腿的那种衣衫褴褛模样,往往都是和正常人没有两样,完全看不出“该有”的乞讨理由。直接伸手不给就作罢的已经算可爱了,有的还真执着的追着跟你走上一段。

这,居然是一个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都,留给我的第一印象,有点始料未及。

这突然让我很怀念刚刚离开的亚美尼亚。面前的格鲁吉亚,好像一个愣头小伙,脱去了沉重的大衣,露出一身肌肉,努力想甩开一切包袱,铁了心要往前冲!比起决心想成为欧洲门户的格鲁吉亚,亚美尼亚的地理位置应该更有这个资格,但是,命运坎坷的她更像一位冷傲的美女,依旧对过去念念不忘,走不出那些爱和恨,跨不过那些情与仇,她似乎并不想成为什么,只是需要那份有尊严的荣耀。

是的,在亚美尼亚的五天五夜,我没有在埃里温街头遇到任何一个伸手乞讨的人,我无法不认为,那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即使是让我印象最不好的,也只是那个跟着我走了两条街的男人,他不过是想用一张估计是捡来的一元人民币和我兑换德拉姆(当地货币)而已,只是他自己定了比正常高三倍的汇率我没接受罢了。

要知道,整个埃里温,寒冬里游客极少,我在大街上,见到过的亚洲面孔,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也难怪他的穷追不舍。

即使直到现在,我的脑海里总是闪现那几天在埃里温遇到的街头艺人。教堂前吹duduk的老人站在淹没脚踝的雪中,寒风刺骨,偏偏这亚美尼亚传统乐器声音又天生哀怨,每一曲都忧郁到让人心碎;那个每天在YeznikKoghbatsi大街拉手风琴的大叔,每次遇到,他都是边拉琴边抽烟,没有空把烟灰弹掉,长长的烟灰似乎马上就要掉到风琴上;共和国广场地铁口的年轻人弹着吉他,唱得忘情投入,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用几乎是两秒才能挪一步的速度,非常非常困难地,挪到歌手身前,轻轻放下几枚硬币,一曲罢了,听的人鼓掌喝彩,与歌手相拥祝福;人行地道里的男人,怀抱已经掉漆的老旧吉他,旁若无人的一曲又一曲,徘徊在自己的世界,连放零钱的盒子都不为行人准备,一位路人,硬是在他身旁找了个空位,放上德拉姆。

《圣经?创世记》这样说:“神纪念诺亚和诺亚方舟里的一切走兽牲畜。神叫风吹地,水势渐落。渊源和天上的窗户都闭塞了,天上的大雨也止住了……七月十七日,方舟停在亚拉腊山上。”

在埃里温大街尽头的那座雪山正是亚拉腊山。亚美尼亚人自称是诺亚的后代,上古大洪水后幸存的唯一子民。年,亚美尼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立基督教为国教的国家。

放大观察的视野,若中亚被称作东西方文明的十字路口,那么,外高加索则是文明间迎面相撞的那个“界点”:以南北为维度,今天的外高加索三国――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连接着东正教文明的俄罗斯与伊斯兰文明的土耳其、伊朗;以东西为维度,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的国界恰是分野:向西,基督教文明的大门就此打开。事实上,过去的0年以武力为标准的领土争夺史上,古罗马、安息、拜占庭、萨珊、蒙古、奥斯曼、沙俄皆以亚美尼亚为战场。自公元1世纪至年苏联解体,亚美尼亚几乎没有以独立国家的身份存在过。

今天亚美尼亚人口多万,98%为亚美尼亚族,是个相当纯粹的民族国家。共和国的国土面积2.98万平方公里,还不到北京的两倍,几乎是孤岛般的存在。年,苏联濒临解体,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直接在战火中展开了独立进程,就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地区(简称“纳卡”)的归属权大打出手。亚美尼亚与阿接壤的整个东部国境线一直处于封闭之中。而在西面,奥斯曼帝国末期的亚美尼亚人大屠杀争议悬而未决。土亚边境自纳卡之战后也全面关闭。亚美尼亚陆上只有北面格鲁吉亚、南面伊朗两个极为狭窄的出口。

边境官员给我的护照盖的入境戳是一幅简笔画――一架小飞机在亚拉腊山下驶过。如果是从陆路进入亚美尼亚,小飞机就变成了小汽车或小火车啦。是不是很可爱呢?

“我是亚美尼亚人。如同亚拉腊山一般古老,在我的深哀巨痛中,亚拉腊山也会低头弯腰。”诗人盖斡格?艾明的《亚美尼亚之歌》唱出了这个民族的悲痛――他们失去了最神圣的亚拉腊山。年,苏联和土耳其签订“卡尔斯条约”,决定苏土的边界以阿拉斯河为界。距离埃里温不到60公里的亚拉腊山早已在土耳其境内。

据说有这样一个故事:上世纪70年代,土耳其和苏联的亚美尼亚外交官在一次国际会晤中相遇。土耳其人提出:别再用亚拉腊这个名字了,它不属于亚美尼亚领土。“亚美尼亚的外交官回答说:星星和月亮也不在土耳其境内,请把它们从国旗上拿下来!”

这个看似扬眉吐气的故事,难道不侵染着亚美尼亚的泪水?

埃里温远眺,在西边的亚拉腊山,已是土耳其的境内

埃里温海拔米左右,三面环山。埃里温从年起成为首都,是历史上的第13座都城。早在公元前年,埃里温即成为军事要塞,埃里温是世界上有确切建成年份记载的最古老的城市,比罗马早29年。

如今,整个中心城区都是苏联式建筑。宏大的广场、政府大楼、歌剧院。与第比利斯相比,完全失去了那种古城所独有的历史叠加感,历史去哪里了?

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在充满征服和屈辱的历史里,埃里温没有能保留下来建筑,但亚美尼亚人将民族的自尊倔强地保存了下来。

幸好,始建于20世纪20年代的埃里温新城,设计师是亚美尼亚人、沙俄帝国科学院最年轻的院士亚历山大?塔曼尼扬。在苏联加盟共和国首都的建筑模版上,塔曼尼扬巧妙融入了民族个性。这片土地盛产赭石偏粉色的凝灰岩。包括教堂在内的传统建筑多以方形凝灰岩石材堆砌而成。塔曼尼扬将这种传统的建筑材料用在了整个新城的建设上。阳光照射在石墙上,泛起微微的玫瑰色,它让埃里温获得了“玫瑰之城”的美誉。

夕阳下,我远眺两国的都城,心情却是大不同。对第比利斯的第一印象其实并不能代表她的全部,阳光明媚的第比利斯留下了古都的美丽,它们在夕阳下,是那么夺目闪亮,可是我更怀念,那些不能让我忘记的爱与愁,雪中的埃里温,冷得让我温暖。

夕阳下的第比利斯新城,老城在河的对岸

感谢你们看完只有两张图的序言。

下集,图片就来啦,只是我所认识的双城。

注:文中部分内容载自《亚美尼亚:文明界点的迷思》《亚美尼亚:亚拉腊山一般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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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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