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眺望

我喜欢山,但是我却并不喜欢爬山,很多人觉得攀爬意味着征服,爬上了山,你就征服了山,但是我却并不喜欢征服山,因为一座山最美的时候并不是你探索着他身体的时候而是你远远看着他的时候。记得在博卡拉专门住在了一家据说躺在床上就能看到鱼尾峰的酒店,早上5点突然醒了,拉开窗帘的一条小缝,便在蒙蒙亮的天光中窥见了这座让我心心念念的一角,清晨太阳还没完全显出来,鱼尾峰还隐在薄薄地雾中,只有山峰最顶上沾了一缕金子般的橙色,像橘子味的果酱,粘稠的划过安纳普纳的头顶。那时候我便想,幸好没人登上它,也没人尝过它那橘子味的雪的滋味。等到阳光慢慢的打散了雾气,朝阳的光给山顶镶砌一条金边,像橘子酱浇在冰淇淋上,一天就这么开始了。在这远远的眺望中,日子慢慢消磨了,时间就像那一抹山顶的阳光,淡淡的流过。在我心里,比起攀登,山是更适合眺望的,就如同中国画讲究的意境,若隐若现才会有气韵,只有远远的眺望,才不会破了这山的仙气。

我对亚美尼亚少的可怜的了解最开始也是来自于一座山。圣经记载诺亚方舟在洪水退却时停在了Ararat山上,然后诺亚便在这里重新建立起了世界。早上闹钟闹醒我过后,我果不其然的又赖了一会儿床,结果再醒过来发现已经是10点30,立马坐t起来胡乱的穿起衣服,急急忙忙的出了门,狂奔到马路上才发现外面下着小雪,我傻乎乎的只套了件毛衣穿了件羽绒服,下半身还穿的是一条漏脚踝的收脚裤,这个天气变得太快,昨天这样穿还勉强能扛过去,今天这样穿就只能呵呵了。但是现在如果回去换衣服就绝对赶不上今天最后一班到khorvirap的班车,我只能咬咬牙拿出我的围巾企图增加点热量,继续向地铁站冲过去。还好最后还是顺利的赶到11点前到了车站。可能是今天下雪的原因,车上的人并不多,全车加上司机和我一共才5个人。因为昨晚喝了酒又睡得迟我坐在摇摇晃晃的车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到司机把我摇醒,我才发现我已经到了一条大路边,司机大叔递了一张写了回程时间的纸条给我,嘱咐我差不多时间回路口就能坐到回埃里温的车,然后指了指大路告诉我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到khorvirap了。我说了个spasiba转身向大路走去,这块地方可能是挨着边境的原因非常的安静,一路上别说人连个鸟都没见飞一下,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走,风哗哗的吹着。

想起外套口袋里还有早上在餐厅顺的两个鸡蛋,拿起就在手上的鸡血藤上敲开,虽然鸡蛋很噎嗓子,但是一下肚的瞬间暖和的感觉还是足以让我忽略这稍微的不适感。我努力的把蛋从喉咙里顺下去然后加快了步子,没一会儿就到了修道院所在的山脚下。抬头看了看天,云层特别厚,一点不给面子得把整个Ararat都遮得严严实实的,连个角都不漏。想到老子这一大早脸没洗牙也没刷就为了赶来看看你,你特么还藏起来,就感觉特别生气又无奈。这时候雪已经停了,想了想挨了这么久的冻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也太亏了,就决定在这里等太阳出来把云吹散。百无聊赖的等了两个小时看天空还是没有要放晴的意思,我有点坐不住了,不知道是因为在风里坐久了脑子也有点被冻坏了还是因为我真的太无聊了,我突然有种想法,我要是站在这里唱圣歌是不是可以用诚心感动上帝把云散掉。然后我就傻逼的站在崖边上戴着耳机开始唱avemaria,唱着唱着又觉得不对,这个山是旧约里面提到的山,我歌颂maria好像有些画风不对,于是我又改唱amazinggrace,唱了两下还是觉得不对,万一上帝听不懂英语怎么办,然后我又改成了唱panisangelicus。我站的地方刚好在山的垭口位置,整个过程我一直处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状态,而且就连戴着耳机我都能感觉到我有破音,但是努力总是有回报的,太阳真的被我呼唤出来了,云也淡了许多,我一脸骄傲的开心的转身,差点直接被吓到掉到山下去,因为我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对拿着鸽子的中年夫妻,用一种关爱智障的表情微笑着看着我……我老脸一红,赶紧离开了事发现场跑回了教堂,等过了约摸10多分钟估计着那对夫妻应该已经离开了,我才慢吞吞的移出教堂,在和煦的阳光下我终于看到了走出面纱的ararat,虽然还是有一丝云雾弥漫着,但是我终于看到了他,天上开始有鸽子飞过,我不禁想当大洪水完全散去时,诺亚刚从方舟里走出来的心情,大抵也就是如此了吧。

(通向khorvirap的大路)

(教堂后面被云遮的严严实实的圣山Ararat)

(一个人也没有的khorvirap修道院里的教堂)

(Ararat)

(天放晴过后的大路)

看完Ararat山,我像完成了任务一般轻松。看看司机给我的小纸条,离回埃里温的班车的时间还有大约半个小时,我开始心满意足的吸着鼻涕慢吞吞的往来时的大路走去,今天耗费了太多体力,我感觉肚子里面的两颗蛋的热量已经被消耗的一点不剩,可能只有昨晚喝的那一瓶伏特加还在我的血液里打滚。路过khorvirap下面的墓地的时候,我看到一家人在扫墓,好奇的看了看,发现他们的风俗跟我家那边特像,不一样的地方是白酒换成了瓶伏特加,刀头(一大块煮熟的猪肉)换成了熏肉,一样的地方是撒两杯酒在地上,把肉象征性的在墓前面放一会儿,然后大家再把它们吃掉。我正准备继续赶路,但是其中一位阿姨把我叫住了。“me”?我疑惑的看着他们,阿姨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我就往他们坐的地方去,另外一位更加胖一些的阿姨马上用列巴卷了块熏肉递给我,让我吃。天知道我是有多饿,我完全没有拒绝,拿着就往嘴里塞。阿姨看我吃的一脸满足,更加开心,马上又卷了一块肉给我,然后给我倒了满满一杯伏特加,我就这样就着大半瓶伏特加吃完了他们所有的面包和肉。然后阿姨开始问我是哪个地方来的之类的问题,我说是cinasthan,他们更加高兴了,硬要拉着我去他们家里做客,我实在拗不过他们只好跟着他们回家,心里想着等下要怎么回埃里温。到了他们家里就是各种喝咖啡,吃巧克力!然后被一屋子人围观了起来,还好阿姨的女儿会说英文,通过她我才知道阿姨叫shushan,更胖的那个给我卷肉吃的阿姨是shushan的妹妹。虽然shushan不懂英语却还是很开心的戴着老花眼镜拿着翻译器跟我对话,我跟她说她人很好、就像我的妈妈。她更加高兴说“我就是你的亚美尼亚妈妈!”然后马上起身说要做一顿晚饭给我吃,我一再表示不饿了,但是真的那种热情会让你感动得不知道如何拒绝。吃过饭已经5点半了,我感觉再等一下可能就真的回不了埃里温了,一再的拒绝了shushan让我留宿的好意,因为我实在不想再麻烦shushan一家人,只好撒谎说我第二天就要去格鲁吉亚了,他们才作罢,并一再邀请我从格鲁吉亚再回来到他们家做客。shushan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Ararat给我,叫我带给我爸爸妈妈,这我说什么也不能收了,shushan根本不听开始死命的把酒往我包里放,其他人就拦着我不让我把酒拿出来,我被他们弄的哭笑不得,心里却非常的温暖。最后我还是没能拒绝shushan一家的好意,收下了那瓶酒,再临出门的时候shushan又看不下去穿着船袜的我又死命塞了一双新棉袜给我叫我穿着!我知道是拒绝不了的,就乖乖听她的话穿上了袜子,shushan看我乖乖穿上,又一次开心的笑了起来。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我跟shushan的家人告别,shushan走上前来给我整了整衣领把我在外面飘着的围巾塞回了衣服里用不熟练的英语对我说“dontforgeturArmenianmamma”。我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天空又开始下起了小雪,但是我却一点都不冷,因为在这里,我感受到了亚美尼亚最大的温暖。我走到转角的地方最后一次回头看,shuhsan还站在门口看着我给我挥手,她身后的房子里亮着橘色的灯,像一座暖暖的灯塔。“goodbye,Armenianmayrig!”我朝shushan的方向喊去,“goodbye,ordi!”shushan也朝我喊,我感觉眼角有些湿润,快速的转过了街角。坐在回埃里温的大巴上,街两边的房子都亮着灯,我知道,我可能要很久以后才会再见到我的亚美尼亚妈妈,也有可能,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见面次。车慢吞吞的向埃里温的方向开去,我擦了擦车窗上的雾向外看去,雪,似乎又停了。

(和shushan的合照)

(shushan和她的女儿susan,还有她的孙子孙女儿)

(shushan和她的妹妹gianeria,就是给我卷肉吃那个阿姨哈哈哈哈)

(shushan的老公)

(这个腌菜炒鸡好吃,不会过于酸也不会寡然无味)

回到埃里温的旅馆,yoojin和胖obba也已经回来了,我给他们讲了今天发生的事,胖obba表示早知道这样今天就应该跟我去khorvirap的。我笑着说要请他们喝酒庆祝今天的好运,然后就跑去超市买了4瓶伏特加。抱着酒刚走在门口,yoojin就拿着一瓶她在格鲁吉亚买的红酒跟我说今天不醉不休,话音刚落arshak就提着啤酒进来了。“douwantvodka”?我笑着对arshak说。“sure,iamRussian”!他笑着回我继续说道“and,withthis~”说完晃了晃他手中的sarmale,然后拿出了他放在冰箱里的山羊奶酪,胖obba也不知道从哪边扯了一大袋韩国泡菜出来表示自己就算只能喝可乐(酒精过敏)也要加入战局,最后的结局就是我跟yoojin成功的喝倒了arshak和他朋友oleg这两个老毛子为亚洲人争了光。我现在还会时常会回忆起那段时光,我的室友来自俄罗斯,韩国,伊朗,法国,甚至伊拉克,我们每天晚上都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快乐日子。我也时常的想起那座我眺望的山,那个下着小雪的早上和同样眺望着我离开的shushanmamma家橘黄色的光,那是我见过的最遥远的眺望,是比飞逝的时光都还要遥远的眺望。

—theend—

埃里温的一天·onedayinYerevan

埃里温是亚美尼亚的首都,因为这个国家实在是太小了,所以你也可以把它想成是中国一个省的省会,从这里到其他地方也非常方便,基本坐个车几十分钟就到土亚边境了,而整个埃里温市区的每个地方也基本是可以步行到达。我就经常到处乱走,找不到路了再用谷歌地图导回我住的共和国广场附近。

(共和国广场)

(听说这是一根日晷不过我都拿他当地标使)

(埃里温的地铁站)

埃奇米河津的礼拜日·SundayinEchimiatsin

echmiatsin是由很多教堂组成的教堂群,走进这里就相当于走近了神的领地,而echmiatsin这个名字本身也是耶稣降临之地的意思。

(从大门口到母教堂的路上会碰到非常多的神父,因为这里同时还有一个神学院)

(因为是礼拜日,所以教堂里人非常多)

(有人带头唱起了圣歌,气氛特别好)

(中间这个就是主教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觉得他衣服更华丽,所以应该就是了)

(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神父)

(抓到一个偷玩手机的神父)

(旁边的唱诗班也是屌到不行)

(供奉在教堂里面的圣经和十字架)

(在教堂后面的博物馆能看到诺亚方舟的碎片,装在一个精致的银盒子里,就是下面这张图)

亚美尼亚人自诩为诺亚王国的继承者,这个古老的国家也因为这座山而闻名被称为诺亚亲手建立的国家,但是现在的亚美尼亚不光丢掉了西亚美尼亚的一大片土地,甚至连精神象征的Ararat山也永远的失去了,这座山现在已经永远的并在了土耳其的领土里。对这些亚美尼亚人来说虽然Ararat依然近在咫尺但是却又早已远在天边,我想对于亚美尼亚人而言,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最遥远的眺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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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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