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埃塞俄比亚,人们首先联想到的恐怕是战乱和贫穷。至于掩藏在这个国家北部高山湖泊间的与古代基督教文明的那一段渊源,就鲜为人知了。大约年前,在今天的埃塞俄比亚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基督教国家之一。现在埃塞俄比亚的山区仍然有许多《圣经》中的地名,比如“西奈”和“约旦”。
穿越时空
按照《圣经》的记载,耶稣诞生后,因为被预言将成为犹太人的王,当时的犹太王希律下令屠杀伯利恒所有的男婴,玛利亚与新生的耶稣于是随约瑟逃亡埃及。有一种说法认为,圣母与耶稣在这段逃亡生活中曾一度住在埃塞俄比亚。在距地中海公里的山崖上,甚至留下了据说是玛利亚的脚印和她所骑的驴子的蹄印。后来天使驾云将圣母子送到了塔纳湖边。
塔纳湖位于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以北公里。湖上的景象依稀如旧:纸莎草船在如镜的湖面上无声地划过,岸边的鸬鹚与鹈鹕正展开翅膀晒太阳,隔着赤日炎炎的湖面;在青葱的湖岸背后有一座小城,用当地的阿姆哈拉语(Amharic)叫做“艾亚利哥”,其实指的就是《圣经》中的耶利哥城;湖上的“加利利”半岛上有一座修道院,湖对岸有一条埃夫拉塔(Ephrata)山谷,这是《圣经》中伯利恒的一个别称。似乎被天使送来非洲之角的不只是圣母和圣婴,还有整个的巴勒斯坦,而《圣经》的历史亦在此得以接续。
塔纳湖上划着纸莎草船的渔民下网捕鱼,鹈鹕伴其左右。摄影:周宇廷
早在公元4世纪时埃塞俄比亚的北部就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基督教国家之一。而埃塞俄比亚与基督教的渊源要一直上溯到《旧约》的时代,确切地说,所罗门王的时代。
在埃塞俄比亚,所罗门王是一个文化象征。自从希巴女王以来,所有的埃塞俄比亚人都认为自己是所罗门王的后裔。传说这位女王与所罗门生子曼涅里克(Menelik),从而开创了一个黑皮肤的所罗门王朝。曼涅里克成年后曾到耶路撒冷拜见父亲所罗门,返回的时候所罗门派一批出身于以色列望族的子弟作为他的随从,正是这些人将犹太人最宝贵的圣物——约柜——带到了他们新的祖国。有一种说法认为,这个藏有刻着“十诫”的石板的柜子,至今仍然完好无损地保存在埃塞俄比亚王朝时代的古都阿克苏姆的锡安玛利亚教堂钟楼内。
行走在埃塞俄比亚北部山区的人,会感到仿佛游走在《旧约》的世界中。这里也有“橄榄山”和“西奈山”,而当地的景色简直就是《圣经》栩栩如生的插图:山峰高耸入云,登高远望时,视野开阔,远处的平川,恰似上帝给犹太人的“应许之地”。
如果说在以色列如今只有一些与《旧约》有关的历史遗迹供人凭吊,那么在埃塞俄比亚的某些角落,时间仿佛停滞在《旧约》的年代。约瑟和他的兄弟依然以亚伯拉罕时代的方式牧羊,雅各依然用木犁在尘土飞扬的田中耕作,女人们依然赶着毛驴去磨坊碾谷粒,农人住的茅棚好像犹太人出埃及时住的苏克棚。在古风犹存的山区,人们淳朴而好客:如果你看到一户人家的门口挂着一只盘子,表示这家人会招待素不相识的客人吃饭;而如果门前的木杆上顶着一个空杯子或硬纸盒,则表示主人邀请来客品尝家酿的啤酒。
寻幽览胜
要领略埃塞俄比亚的美,必须付出辛苦,或是骑骡子走过荆棘丛生的地带,或是经过三个小时艰苦的攀登到达海拔米的死火山的顶峰,或是开着越野车沿着前车之辙的指引爬上陡峭的山坡。
要到著名的阿布纳-亚马塔-古赫岩洞教堂(AbunaYamataGuhcavechurch),须步行。教堂中的15世纪壁画和有差不多年历史的羊皮纸手稿《圣母的奇迹》非常著名。这座教堂位于赫拉尔塔(Gheralta)平顶山岩中部,前往那里先要走过一片多沙的荒漠地带,然后要登山,山体主要是红色的岩石,时而点缀着一片片开着淡紫色野花的草场。越向上路越难走,必须手脚并用,试探地找到可以立足和攀援的岩石突出部分,有时要迈过岩石的裂缝,在米高的悬崖边上尽力让自己保持平衡,不向下看。最后一段路是在几乎直上直下的山岩上开凿的石阶,这段路令人联想到传说中雅各开凿的连接天地、有天使上上下下的“天梯”。
著名的阿布纳-亚马塔-古赫岩洞教堂就藏在赫拉尔塔平顶山岩中
每个人来到埃塞俄比亚都有机会体会“天使”的感觉,那是在参观德卜勒达莫(DebreDamo)修道院的时候。修道院修建在一块高达50米的绝壁上,溜索是惟一的交通运输工具,因此“飘飘欲仙”的不仅仅是游客们,还有运往修道院的一切补给:活畜、木柴、食品。这座修道院建于6世纪,建造者是来自叙利亚的阿布纳·阿雷加维(AbunaAregawi)修士,传说开始他也上不去那绝壁,后来上帝应他的祈祷派下一条蛇,他抓住蛇的尾巴才被拽了上去。经历这番折腾是值得的:因为教堂建得越高,离上帝就越近。
塔纳湖古老的修道院,修士展示古老的十字架。摄影:周宇廷
埃塞俄比亚一半的国土海拔在米以上,而超过米的地区占国土面积的1/4,境内最高峰达尚峰(RasDashen)海拔米,位于瑟门山国家公园(SimienMountainsNationalPark)境内。这个国家公园内生活着世界上最后一个野生狮狒的种群,它们是狒狒的近亲,其主要特征是面似狮子,胸部有鲜红色的斑点。早上,狮狒们旁若无人地穿过淡紫色的草甸到岩石坡上晒太阳,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芬芳,帚石南和金丝桃的灌木有三人高,兀鹫在空中滑翔,远山峥嵘,云雾缭绕,黛色的云层正向大地倾泻着大雨。
这样的山峰应当不仅仅做教堂的“底座”,它们本身就可以充当神殿。在小城拉利贝拉就有11座直接用整块的岩石雕凿而成的教堂。据说它们是年前一位叫做拉利贝拉的埃塞俄比亚国王(同时也是修士)设计的,他设想在他的国家建成一个新的耶路撒冷,也就是《启示录》中提到的“天城”。于是群山中便出现了“各各他教堂”、“伯利恒教堂”、“亚当之墓”和耸立着石头十字架的“约旦河”。
工匠们只用24年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一建筑奇迹。他们将大块的岩石凿空,做成讲经坛的形状,再从内部加以雕凿,配上石柱、拱门,窗户和十字架形的装饰图案,造出了举世无双的整石教堂。这11座教堂中最著名的是圣乔治教堂,它造型奇伟,气势恢宏,很有震撼力。
攀登阿布纳-亚马塔-古赫岩洞教堂最难的一段路,几乎直上直下,让人联想到天使上上下下的“天梯”。
现实种种
埃塞俄比亚北部群山峻岭令人生发出关于传说中人类的摇篮——伊甸园——的遐想。巧合的是,所谓的人类始祖“阿尔迪”和“露西”也正是在这里发现的,在埃塞俄比亚国家博物馆就展出着他们骨骼化石的复制品。
也许有臆想的成分,但即使在“尘世间”的埃塞俄比亚,似乎也可以随处感受到《旧约》时代的古风与气息。埃塞俄比亚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严肃和自律。甚至市场上也笼罩着一种凝重的静气,买卖双方交易时都压低了声音,打破这种宁静的只有一种情况:买了羊的人拉住死活不肯走的羊的前腿,一路尘土地将它拖走。就连在这个过程中,拽羊的人还是一声不吭。
埃塞俄比亚给人的另一个印象是无处不在的馨香。似乎上帝向摩西授十诫时在西奈山升起的烟雾至今没有消散。教堂自然是香烟缭绕,就连用作燃料的木炭和干畜粪燃烧时也散发出草木的芳香。另外,在埃塞俄比亚喜欢使用“十诫”体的语言,随处可见这样的标语:“诚信磊落,积极向上”,“洁身自爱,预防艾滋”,“依法纳税,建设国家”,“请勿砍伐树木,不胜感谢”,等等。
也许是天使们在埃塞俄比亚人的心灵中注入了对音乐的痴迷,对音乐的爱流淌在埃塞俄比亚人的血液中。一次,在亚的斯亚贝巴的国家广场上举行音乐会时,由于停电音响设备忽然不响了,广场上的观众便同声把歌曲继续唱下去。夜晚,人们喜欢聚在酒吧听艺人们演唱即兴歌曲,演唱者会将听众编入歌词,宾主互动,欢声笑语。不过,埃塞俄比亚人最喜爱的还是那种忧郁怀旧的调调。
即使在首都亚的斯亚贝巴,也好像随时可以遇上人间的天使——他们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翩然而至,随时准备以很低廉的报酬为你做向导。
拉利贝拉的圣乔治教堂,它是年前拉利贝拉国王下令在玄武岩的山崖上开凿的11座教堂之一。
今天的埃塞俄比亚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在全世界个国家中,埃塞俄比亚人的生活水平排名,有40%的人没有足够的食物,2/3的居民没有清洁的饮用水,至今国际组织仍在向这个国家提供人道主义援助。
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已呈现成长期的发展中国家城市的典型景观:市中心那些未完工的大饭店属于已经移民欧美的富人,城郊则在建一些用来动迁贫民区住户及为无家可归者提供的小区,狭窄的道路上没完没了地施工,造成几公里长的塞车。
埃塞俄比亚的公路不多,但非常繁忙,当然,这些路主要不是为了汽车而修的,它们更适合徒步者:牵牛下地的农民,赛前训练的马拉松运动员,赶着牛羊骆驼的牧人,往家里运水的村民,以及不断晃动橄榄枝驱赶蚊蝇的朝圣者。
当然,在向东通往吉布提及红海方向的公路上,也会有乌烟瘴气的夜生活。这条路上有一家挨着一家的餐馆、酒吧、夜总会,门口停满越野车和小货车,总是看到戴着墨镜的男人偕穿着暴露的女伴在各家娱乐场所出出进进。
处处可见的贫富差距可能是这个饱经战乱的国家未来的隐忧,但对美好世界的憧憬是万古常新的。今天,仍然有一些“先知”式的人物对埃塞俄比亚的社会发挥着影响力。祖木拉·努鲁就是这样的人。这个目不识丁的人自称从4岁起就发愿建立一个没有贫富差别、无论男女老幼、基督徒或穆斯林一律平等的社会。他创立的奥拉姆巴公社运作得非常成功。这个公社里共生活着人,有自己的学校、图书馆和养老院,没有偷盗和乞讨现象,没有艾滋病,禁止使用童工,“社员”们男耕女织,丰衣足食,不抽烟,不喝酒及咖啡。奥拉姆巴的纺织作坊生意兴隆,所生产的服装、头巾等等供不应求,每个人各尽所能,按劳分配,活脱一个袖珍版的乌托邦。
瑟门山上的村落,这里植被丰富,云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芬芳。
祖木拉·努鲁很乐意坐在大树下接受慕名而来的大学生的采访,对着他们的摄像机侃侃而谈。采访结束,颇有收获的大学生们收好音像资料,乘车返回巴赫达尔去了。巴赫达尔是位于塔纳湖南岸的古城,也与圣母玛利亚有着特殊的关系,传说圣母曾在此度过整整一个冬天。黄昏时分的湖边花气袭人,大学生们喜欢三五成群地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默不作声地看着晚风吹拂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他们在等什么?或许在等待圣母玛利亚的天使飘然而至,将他们带往那应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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